秋邊一雁聲

鄭號錫第一次見到閔玧其是在他進公司回宿舍那天。都是十二月接近年底的時候，是冷的天氣，但是宿舍的暖氣開得很暖，他拿著公司配給他的鑰匙開了門，就聞到男生宿舍那股特別的味道。

他一早就進了公司，但是因為一直在行政部門辦理諸多事宜，並沒有和其他練習生打上照面，只從方Pb口中得知了他們都是因為rap而進到公司，只有他一個人是因為舞蹈而受到徵招。

那些都已經在地下rap界打出名號的前輩們想來都是很有個性的人吧，大概會被排擠的，大概會被瞧不起。鄭號錫在到宿舍前就把一切最壞的打算在腦海裡排演過一遍，小心翼翼地搬著行李到宿舍，連放下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誰啊？」有個聲音問。他第一時間就對這個聲音下了個結論，八成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懶散的，或許有點自私的，講話會不自覺拖著講，還是剛喝了酒？那人晃著腳步從房間走出來，只穿了件四角褲，藍色和綠色的直條紋，肩膀上掛了條毛巾，短髮上還掛著水珠：「不是南俊啊？我還以為這時間就是他。」

「啊，我是新進來的練習生！我叫鄭號錫，請前輩多多指教！」看到來人，鄭號錫愣了幾秒，才趕緊站好和前輩打招呼。「啊，都是將來一起練習的夥伴，這麼見外幹嘛，我是閔玧其。」他那時候還是樸實的黑髮，那時候的他也還沒養成總是在半夜寫歌的習慣，眼睛下的黑眼圈還沒那麼重，鄭號錫只覺得那白皙的皮膚和黑直的短髮看上去很乖巧，和他聽說的閔玧其不太一樣。

「別拘謹啊，當自己家。」閔玧其拉起肩上的毛巾胡亂擦了擦頭髮上的水珠，像小狗般地甩甩頭，水珠脫離地心引力落在地上，他赤著腳走過去，鄭號錫跟著望過去，看到那雙比女人還要直還要白的腿邁著腳步走進廚房到了兩杯水出來：「宿舍沒什麼東西，喝點水吧。」

他還沒進入狀況，呆愣著接過水，回一句：「謝謝前輩。」得到前輩隨便地揉亂他的頭髮：「叫哥就好，記得你比我小。」

閔玧其眼角帶笑，啜著水從瀏海縫隙間看他。「玧其哥。」他乖順的叫道。閔玧其才轉開了視線，拖著腳步回房間。

金南俊是在他挖著廚房裡的糧食的時候回來的，跟他一起的還有申東赫和鄭憲徹，身為大南協的成員們他們自己有自己私下的行程。總之都是前輩，鄭號錫想，乖乖的敬了禮：「前輩好。」

「啊，不必這樣，你是新來的那個……鄭號錫？有聽說過了，我是金南俊，這邊是東赫和憲徹。」剪的短短的黑髮平貼在額頭上，金南俊的衣領上還掛著一副墨鏡，旁邊兩個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又和金南俊聊起他們新作的混音。

不同的世界。鄭號錫覺得自己就像誤闖森林的家犬，四周圍繞著各種強大的人物，而自己是多麼渺小，以至於他不能抬頭。

Big Hit到底在想什麼，明明是一介舞蹈練習生為什麼要把我丟到這充滿Rapper的團體來？鄭號錫只想把自己縮在沙發裡，聽著金南俊他們嬉笑著走進房間，聽到閔玧其叫他們趕快去洗澡以免太晚吵到他睡覺，他翻翻行李，找到自己的盥洗用品想著還是等前輩都洗完澡再洗吧。

「欸，你是叫鄭號錫？」當他正把東西一一拿出來擺在地上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啊，別用那個眼神看我，我是憲徹，和你同姓，鄭憲徹。」鄭號錫默默地收回眼神，卻看到他對他伸手，就不確定的握了上去。

「真是，別緊張。」鄭憲徹大笑幾聲：「我們還要一會兒，來看看你要不要先去洗澡，浴室就在那裡，沐浴乳什麼的隨便用。」說著拍拍他的肩膀：「真的，快去洗啊！」邊走回房間還回頭看他是不是真的去浴室洗澡。

練習生們其實人都很好的，大概是自己想多了。鄭號錫想，拿起衣服晃進浴室洗澡。

浴室裡的瓶瓶罐罐東倒西歪地擺著，馬桶看起來至少一個星期沒刷了，或許更久；鏡子上的水漬幾乎已經陳年，鄭號錫想，等他有空一定得把廁所刷乾淨。

他一邊沖澡一邊想，倒也不敢真的就用其他人的沐浴用品，況且那幾罐東西也不知道哪個是誰的，不敢亂動，就用了他自己那罐薄荷清香的洗髮精。

倉促的洗好澡，出來繼續窩在沙發上，另一邊的椅子上是閔玧其，抱著灰色的靠墊看電視發呆，其他幾個練習生洗完澡也看了一會兒電視。

是閔玧其先說他要先去休息的，就走回房間。鄭憲徹接著進房：「明天得早起作曲。」申東赫和金南俊兩個人再晃進房間，勾肩搭背。鄭號錫看看客廳四周，決定先睡一天沙發。

不論哪個人的房間他都不敢闖啊。從行李裡拿出大衣蓋著將就當棉被就這樣睡一晚吧，去熄了燈躺好在沙發上，才剛閉上眼就聽到有人的門開了。拖拉著腳步聲應該是閔玧其：「號錫？你睡了？」

他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他從房間透出的燈光下看到閔玧其拿著杯子出來應該是要裝水：「呃，正準備。」

「你這傢伙真逗趣。」他卻聽到閔玧其這麼說：「幹麻這麼可憐？進房間裡來睡吧。」他替他開了燈，晃去廚房裝好水又晃回來。

「別忘了，從今以後你也是Big Hit的練習生了。」

那天晚上，夜很黑，閔玧其靠在他床邊在其他人都睡了的時候特別壓低聲音悄悄對他說。

鄭號錫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堅持一定要這個時候對他說話，閔玧其靠得太近，讓他只好緊緊閉著眼，假裝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