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邊一雁聲

「你可以說一下這是第幾次了。」

「……對不起。」他也只能這麼說。

閔玧其其實自己也忘了，他知道鄭號錫最近飯吃的不多，變瘦了，但是還是拼命練舞，連閔玧其都看出他的臉色變得很差。

『多吃點，別像上次一樣脫水了。』

『哥，』鄭號錫看著他的笑容很苦澀：『吃了也會吐出來，沒用的。還會肚子痛，不如不要吃了。』

該怎麼說呢？多少吃一點？『看過醫生了嗎？』

『嗯，開了藥，但是吃了還是吐。』

他無奈的聳肩，閔玧其看著他的眼睛，他也毫不避諱地對上眼。

還是他那天經過練習室看到鄭號錫跪在地板上才把他半託半拉抓去醫院打點滴，因為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之後閔玧其多少也會管著他的練舞時間，沒想到這傢伙就趁著他睡覺或是在作曲室忙著的時候偷偷到練習室練習，這樣的操勞之下當然是讓病情更加惡化。

幸好不是第一次鄭號錫犯腸胃病，只要壓力一大，譬如月末年末評鑑的時候他都知道鄭號錫的身體狀況之差。

大概是上次評鑑被打了低分吧，因為被批評了進步太少，該作的曲和練習的歌曲不合格被狠狠罵了一頓。那時候的鄭號錫只是低著頭說了聲知道了，撐著等評審老師們離開閔玧其湊上去才發現他低著的臉頰上都是淚水。

『弱者沒資格哭的吧，哥你就笑我吧沒關係。』他清楚地記得鄭號錫這麼對他說：『我會努力練習的，讓他們下次評鑑說不出話。』

『很好，就是這樣。』也記得他是這麼說的吧，拍了拍比他高了點的肩膀，塞了幾張衛生紙給鄭號錫。

後來他發現不該這麼講的，接著幾天鄭號錫幾乎是沒日沒夜的練習，連沒有住宿舍的金碩珍都發現他的異狀像閔玧其問了句。

『他最近吃得比之前少欸。』金碩珍說。

『我會多注意他的。』閔玧其看了眼在鏡子前練習的鄭號錫說。

後來不是因為脫水才把他帶去醫院，而是他已經痛到動不了才蹲在練習室門口，閔玧其二話不說把人扛去醫院。

有時候對這種事情太習慣也不好，醫生也好像習慣了他來看病都是差不多的病因也沒有多說什麼。

止痛藥還是少吃啊，壓力這種東西要學會調適才對，這樣吃藥是不會痊癒的，你今天先吊一袋點滴再回去吧，我幫你轉診去心理醫生那裡。

醫生在診斷書上寫下幾個字，把藥單遞給鄭號錫：「你先去幫他拿藥吧，號錫你到旁邊去吊點滴，要躺著嗎？」

他躺在床上看到閔玧其拿著一包藥走回來，平常看起來就沒什麼表情的臉看上去更加嚴肅。

「……哥？」

「自己的身體要好好顧啊。」閔玧其把藥塞進口袋然後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嘆了一口氣：「看病真的很貴的。」然後用自己溫熱的手掌把鄭號錫因為在打點滴而冰冷的手緊緊握住，怎麼這麼冰，這樣小聲唸著。

「哥要是累了就先回家吧，我等等打完點滴自己坐車回去就好，這樣太麻煩哥了。」

「知道麻煩我就好好照顧好自己啊！」閔玧其彈了他的額頭一下：「我會留下來陪你，給我好好休息不准白費我的等待。」

最好回家之後就好。還補了這句。

什麼時候他們開始稱呼宿舍為家的？

第一次說出我們回家的好像是田柾國， 年紀小小的他背著書包，在金南俊把練習的門關起來的時候對他們說了一句：「我們回家吧。」

之前他們總說宿舍的，回宿舍吧，去宿舍吃飯。直到那天，他們才意識到，是家。

他們有著比其他人都多的家人，有年長的哥哥，年紀小的弟弟，吵鬧的朋友，穩重的前輩，還有在生病時會在很冷的天裡穿著羽毛衣去街上幫他們買藥的家人。

有即使自己因為熬夜作曲而疲累不堪但在他胃痛到不行的時候還是陪他去看醫生的他。

這才是家。

他知道閔玧其其實對於他常犯胃病感到很不耐煩，甚至也聽他對金南俊說過鄭號錫怎麼一天到晚老生病這種話。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有跟其他人提過。

所以對於這樣生病的自己更加厭惡，不想生病啊，也想健健康康的練習。只是多少偷偷想過如果閔玧其真的對他不耐煩，為什麼每次帶他去醫院的一定是他？為什麼還是盯著自己要休息要吃飯，甚至在意著自己是不是又生病了？

他可以，偷偷地解釋成閔玧其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嗎？

閔玧其真的在醫院裡等他把點滴打完，甚至沒有睡著認真的看的點滴液的動靜，在鄭號錫快睡著的時候溫柔的摸著他的肩膀。「睡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