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邊一雁聲

我們真的會出道嗎？

是誰第一個丟出這個問題的？那瞬間的安靜有些嚇人。好像是田柾國，年紀輕輕就進入公司當練習生，如果說有誰出道的慾望最強烈，那大概是田柾國，也可能是因為這樣，他對於最晚加入的朴智旻有著諸多不滿，鄭號錫幾乎每次練習完都會被他拉著碎念幾分鐘關於朴智旻的小抱怨。嫌棄他動作沒有力度，抱怨他花了太多時間在雕小動作，記動作花了太多時間，他只好再花上一些時間要他理解每個人練舞的方式不同，他不該干涉他練舞的方法。

「他進步很多，真的。而且很認真。」他說：「如果你是擔心他害我們不能出道，我敢打包票不用緊張。」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篤定啊。」田柾國眨了眨那雙小鹿般圓滾滾的眼睛：「你不想早點出道嗎？」

「誰不想出道，我們來到這裡不就是為了出道嗎？」鄭號錫嘆口氣：「你要相信方PD現在把他簽進來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一定有著我們所沒有的特質，就跟我們一樣，每個人都是不可或缺的。」聽起來肯定，但他知道自己內心也是有疑問的，無關乎朴智旻的加入，而是覺得自己的能力，他的rpa真的足夠發表單曲嗎？他們是不是能順利出道，真的會有粉絲嗎這樣的疑慮，太多太多的問題壓在她們肩上，身為弟弟的田柾國可以輕易的找到人訴說這樣的想法，但是對於他們這些已經在公司幾年的哥哥們想談起這些話題也尋不著人。

他記得去年年末他們都沒有回家，一起窩在宿舍裡看舞台和頒獎典禮，看著前輩們上台領獎，在舞台上表演歌曲，閔玧其喝了點酒，突然站起來說他們將來也要站在那個舞台上，要拿大獎，那時候他們都知道這都是夢想。

夢想，就是嘴上說說，但是腳上走的路還離得太遠的目標。沒有人反駁他，因為他們都有這個夢想，金南俊開口說他要讓全世界的人聽到他的rap，鄭號錫在內心悄悄地希望自己的舞蹈可以讓更多人看到，他沒有說出口，他們都知道彼此心裡都有一個這樣很大很遠的目標等著他們有生之年去實現。

這樣的夢想說出來，在一個太小的公司沒有分量，說得太認真會被恥笑不切實際，說得太隨便又好像對這件事不夠重視，久而久之，鄭號錫習慣把心事放心裡，金南俊把心事寫在歌詞裡，閔玧其不說話，假裝沒有這件事。

做就對了，去做，讓他們知道你的實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是誰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隨著公司跟他們的討論越發密切，他們更加瞭解到，他們努力是有用的，是會被人看到的。孫成德老師開始會稱讚金碩珍的舞蹈有進步，金泰亨的歌聲在老師的訓練下相較穩定，田柾國持續穩定的成長，朴智旻也逐漸上了軌道，連田柾國都減少對他的抱怨，偶爾會在去便利商店的時候順便幫他買一罐可樂，金南俊和閔玧其越來越常被方PD叫進公司討論作曲，最近幾次他也被叫上一起，說至少去聽聽也好，身為一個rapper要知道曲子的走向才有辦法作詞。

除了作曲，他開始作詞，大量的字詞被打進電腦裡，排列成各種順序，然後被刪除，重來。他突然發現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為這給了他很大的理由，每天纏著閔玧其不放，即使坐在他旁邊作詞也不會影響他用電腦做音樂，偶爾還可以聽到閔玧其想著音樂時哼唱出來的旋律片段。

那先片段就像一陣風吹過，聽了就忘。他有時候會被閔玧其突然發出的聲音或念出來的歌詞嚇到，可是這樣也很好，如此一來閔玧其就會轉過來來笑著看他，罵他膽小，伸手揉亂他的頭髮。這是在練舞時不可能得到的獎勵，於是他也漸漸愛上作曲作詞。

努力，除了努力好像其他事都不會做了。

每天和閔玧其跟金南俊窩在屬於他們rapper line 的那間作曲室，電腦通常是閔玧其霸佔的，或是金南俊，他一個人窩在旁邊的小椅子上，彎著雙腿縮在角落，看著兩人電腦通常是閔玧其霸佔的，或是金南俊，他一個人窩在旁邊的小椅子上，彎著雙腿縮在角落，看著兩人討論，偶爾插進幾句話，被駁回或是被稱讚，一直到會回過頭問他一句你覺得這樣如何？「問我嗎？」他一愣，反設性的回問。

「對啊，不然這裡還有第四個人嗎？」閔玧其一如往常的不留情面，金南俊笑著說了是。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說著他覺得旋律線應該怎麼樣，覺得歌詞好像少了一點什麼，他們聽了點點頭。

從他一進到公司就覺得金南俊和閔玧其之間有著一種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氣場，他們從進公司前就開始做音樂了，他們都發表過曲子，他們已經唱rap好幾年了，金南俊是讓方時赫決定要做這個團體的原因，閔玧其一直以來都是以製作人為目標前進的，只有他一個人除了跳舞以外什麼都不會。

他渴望努力著混入他們之間，他介在其他人和他們裡，上下兩難，總是覺得他跟他們中間還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或許他永遠沒辦法與他們並肩而行，他在努力，可是他們也一直往前走，他只好拼命地追拼命的跑，伸長手臂想要抓住衣角。

這給了他莫大的鼓勵，彷彿自己多年的努力受到肯定，被認同他也是屬於他們的一員，在閔玧其點點頭說挺有道理的時突然說不出話。

他張張嘴，想說謝謝，想問他這是不是場面話，想問他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進步，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全身的情緒一瞬間累積超出了額度，化為淚水從眼眶裡奔馳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啊，怎麼哭了呢？」金南俊先意識過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做了什麼嗎？」

他搖頭，這次是不知道該怎麼訴說他的心情，只能捂著嘴啜泣。

「沒有呀。」他又說，而閔玧其起身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把他摟在懷裡，揉亂他原本乖順貼在額頭上的頭髮。

「沒關係，既然都哭了，那就索性都哭出來吧。」

我在這裡，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