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邊一雁聲

「好像哭是一種很懦弱的行為一樣。」鄭號錫說：「你可以哭啊，但是我是不會憐憫你的。」

他從夢裡驚醒，不，不會，鄭號錫不會對他說這種話。而且他上一次見到鄭號錫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翻身轉開床頭櫃上的按鈕，眼睛因為不適應光線的亮度而用裡眨了幾下，回頭看到枕頭巾上濕了幾塊，從位置來看是眼淚的痕跡，但他摸摸自己的臉，是乾的。

他十分確定那不是口水，也不會是汗，他偏著頭想了想再上一個夢，但是腦海一片空白。

現在時間是凌晨三點五分。他關上燈，倒回去繼續睡。

還是那套床組，藍色的，是金南俊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今天眼看著鄭號錫的生日過去，又迎來自己的生日，他不知道那群朋友會不會像以前那樣把禮物寄來他家，鄭號錫是不是一如往常的缺席他們每一次聚會。

他確定他活著，他的推特持續更新著近況，包括最近又去哪個國家公演，舞蹈教室的學生成發如何如何，他跟以前一樣笑得燦爛。

也不是他們在交往時用的那隻推特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跟他切割關係，特別換了一個帳號，他自己的帳號倒是沒換，反正本來就也沒有在發些什麼，保持跟以往一樣的安靜。

消息都是金南俊告訴他的，也不是刻意的聊到他，只是他們之前的生活太過緊密，一個不小心，隨口說著總會踏進那不該踏進的領域，「沒事，沒什麼。」而他也早就不是那種會因此而憤怒的年紀了。金南俊笑笑說了句抱歉，還是跟以前一樣說著他最近的計畫，說最近要寫的歌，說要錄的錄影帶：「你根本沒在聽吧？」

「嗯？喔，啊，對不起，麻煩再說一次吧。」

他再一次的，從那些有著鄭號錫的夢境裡回神，他剛剛想到什麼了？是了，他跟鄭號錫第一次一起走在雪地上，那天他們沒料到會下雪，鄭號錫只穿了普通的運動鞋，路上的積雪碰到體溫融化成水濕進鞋子裡，鄭號錫回到家馬上脫下襪子露出已經凍紅的腳對他哀嚎他的腳趾失去知覺，閔玧其嘆口氣，從口袋裡挖出暖暖包丟到他腳上：『你腳真小。』

金南俊把他們這年度的大計畫跟閔玧其復述了一遍，得到對方點頭認可後：「我等等把結果寄給你，好了，你還有想知道的什麼嗎？」

「他現在還好嗎？」

挺好的。金南俊邊回答邊把電腦關上，就是國外的事情有點太忙，回不來。

他們沒有刻意的去關心彼此，只是或多或少地會在社群網路上看到對方的動靜，友善的留言幾句問候彼此。閔玧其發出幾個沒有意義的聲音回應他，眼睛盯著手中的手機看。

「怎樣，我最近會去美國一趟，你要不要跟？」金南俊問：「都三年沒見了，也可以去拜訪他一下。」

算了、再說、我想還是不要吧。閔玧其張了張嘴，沒有辦法從這幾個答案裡選出任何一個。「嗯，你想好了再跟我說，我有多一張機票。」金南俊看他的模樣一時半刻也沒辦法得到一個結論就這樣對他說：「再不然，去美國散散心也不錯，不一定要找他，我一個星期後出發。」

「那就去吧。」閔玧其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但要不要去見他，之後再說。

「我就知道你會同意。」金南俊笑著說：「我晚點把電子機票傳給你，你記得回去檢查一下之前辦的美簽還能不能用。」

閔玧其含糊的應了一聲，閉上眼，鄭號錫的模樣馬上出現在眼前，就跟三年前一樣，他的聲音他的容貌他無需花費力氣都可以想像出來，或者說自動浮現出來，這樣更符合一點。

那天他搭上公車，想到那天他也是搭上這班公車，從起站都末站，有著足夠長的時間供他回憶，他們的點點滴滴，他們一起做過的事。

潦草的，想起他們第一天相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