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邊一雁聲

他把推車推去櫃檯結帳，再一次見到金南俊是在飯店大廳，他還沒忘了金南俊出門時根本沒有帶到房卡。

「欸欸欸玧其哥我剛剛——」

「嗯，遇到鄭號錫了，是吧？」閔玧其懶懶地說，把一大袋塑膠袋塞進金南俊手裡：「我知道，我也遇到了。」

金南俊張了張嘴，好像在震驚於他的平淡，也像要表示點什麼，最後只能乖乖提起那待用了兩三層塑膠袋才能確保不會破的戰利品，問道：「那你們有說什麼嗎？」

「嗯，他問我要不要去看他最近的公演。」

「然後？」

「我說好。」閔玧其說，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我想，這個星期三我們應該沒事吧？」

哪敢有事，有事也給你大哥推開。金南俊心想，自己還在擔心著閔玧其和鄭號錫相遇會是怎樣劍拔弩張的場景，要是自己不在場會不會打起來，看來比他想像的要好上不少。

他看著那張曾經是張眼閉眼都看著的臉龐，一時竟也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像是在戰場上相遇的故友，停頓了好久沒有人先開口。

你好嗎？這些年在美國過的習慣嗎？最近的表演準備的怎麼樣？曼陀珠是要買給誰的呢？

最後是那句「好久不見。」

他皺緊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好久不見，玧其哥，你最近好嗎？」

最該死的一句問話。閔玧其低下頭用力的土了口氣：「嗯，還行。」

他會避開所有負面情緒，包括他抽的煙，包括他差一點又復發的憂鬱症，包括他起起伏伏的體重。他沒有因為失去鄭號錫而過得太淒慘，他不能示弱，他也確實，過得還行。

你呢？

「哥要不要來看我工作室的公演？」鄭號錫沒有回答，反問了句。閔玧其不做多想，點點頭。

「回頭我把訊息傳給你……」鄭號錫說：「星期三見。」他揮揮手，彎腰撿起那包曼陀珠，頭也不回的小跑步到超市深處。

「你說他買曼陀珠是要給誰的？他有小孩了？」閔玧其看著電梯上的樓層數一個一個往上跳，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給他工作室的小孩吧。」金南俊舒展一下剛剛提了重物的手臂，低頭一看發現所有重的東西都在這袋裡了，牛奶，冰淇淋和啤酒汽水，塑膠袋怎麼沒有破掉。

「工作室的小孩。」閔玧其重複一遍，接著陷進沈默裡。

金南俊沒有讀懂他在想什麼，有時候閔玧其的心思他確實不懂，即使共事了這麼久，有些事仍像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不問，他也不說。

也許是在思考鄭號錫也可能是在思考曼陀珠。金南俊漫無邊際的猜測，他記得鄭號錫之前喜歡吃粉紅色的口味，閔玧其喜歡紫色的。

他們都擁有幾個秘密，也擁有一些共同的玩笑。

「我剛剛，順便買了冰淇淋。」閔玧其沒頭沒尾的說。

「呃、所以？」金南俊問。叮，電梯門開了，閔玧其拎起塑膠袋走出去，右轉。

「等等來吃個幾球冰好了。」這該死的房號，二十一樓，八號。

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懂為什麼要答應鄭號錫去看他的公演，就連時間地點都還不知道身體好像就先反應過來說了好。鄭號錫沒多久就傳了訊息過來跟他說明了時間地點，到時候只要去櫃檯報他的名字就可以拿票了。

原來他還是有我的好友的。閔玧其想，那為什麼這三年來你就這麼消失了呢？

『如果南俊要來的話，也很歡迎喔。』

還附送了一個貼圖，閔玧其看著那句話和貼圖，站在冰箱前很久，直到金南俊湊過來看他是不是不小心在冰箱裡睡著了。

「哥，累的話可以先去睡一下，東西我來收就好。」

「嗯。」閔玧其沒有推託，應了聲就轉身走向床：「記得把一些肉放冷藏，其他放冷凍。」

「這個我還是知道啦。」

「冰箱上面是冷凍庫，下面是冷藏。」

「這個我也知道！哥你快去睡覺。」

我又不累，心裡這麼想著爬上床才想到自己剛剛在飛機上根本沒什麼睡到，一到飯店又被拖來車市買東西，雖然很感謝金南俊這樣體諒他但是他剛才又自己跑去逛唱片又讓人有些火大……

最後，再墜入夢鄉前，他想到鄭號錫。在心裡一次一次重複著他的名字，鄭號錫，想到他跳舞的模樣。

他給他的最後一個吻。

不見到就算了，今天看到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這麼的想他。

擱在手邊的手機螢幕亮了一下，隨即恢復黑暗。